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俄克拉荷马州的塔尔萨(Tulsa)是一座充满矛盾与张力的城市。它既是美国“石油黄金时代”的象征,也曾因1921年的种族大屠杀(Tulsa Race Massacre)而成为美国种族暴力史上最黑暗的一页。如今,塔尔萨正在努力修复历史的裂痕,同时在全球化的浪潮中寻找自己的新定位。
在当今世界,种族平等、社会正义、能源转型和城市复兴等议题成为热点,而塔尔萨的故事恰恰能为我们提供一个独特的视角——一座城市如何面对历史的阴影,并在新的时代中重新定义自己?
20世纪初,塔尔萨因石油产业的爆发式增长而迅速崛起。1901年,格伦普尔(Glenn Pool)油田的发现让塔尔萨成为美国石油工业的中心之一,甚至赢得了“世界石油之都”(Oil Capital of the World)的称号。
石油带来的财富催生了一座现代化城市的诞生:高楼大厦、豪华酒店、繁荣的商业区……然而,这种繁荣并非人人共享。
在种族隔离的“吉姆·克劳法”(Jim Crow Laws)时代,塔尔萨的格林伍德区(Greenwood District)却成为全美最繁荣的黑人社区之一,被誉为“黑华尔街”(Black Wall Street)。
这里的黑人企业家建立了银行、报社、医院、剧院和豪华住宅,经济自给自足,甚至比许多白人社区更加富裕。然而,这种成功也埋下了悲剧的种子——白人至上主义者的嫉妒与恐惧最终在1921年爆发。
1921年5月30日,一名19岁的黑人擦鞋工迪克·罗兰(Dick Rowland)被指控在电梯里袭击了一名17岁的白人女孩莎拉·佩奇(Sarah Page)。尽管后来证据表明这很可能是一场误会,但当地报纸《塔尔萨论坛报》(Tulsa Tribune)煽动性的报道激怒了白人暴民。
1921年5月31日至6月1日,数千名白人暴民在地方当局的默许甚至协助下,对格林伍德区发动了袭击。他们焚烧房屋、抢劫商铺,甚至动用飞机投掷燃烧弹——这是美国历史上第一次空中轰炸平民的事件。
官方统计的死亡人数为36人,但现代研究估计实际死亡人数可能高达300人。超过1,200栋建筑被毁,约1万名黑人居民无家可归。
这场大屠杀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被刻意掩盖,甚至从教科书和官方记录中抹去。直到1997年,俄克拉荷马州才成立委员会调查此事,并在2021年大屠杀100周年之际,塔尔萨才开始真正面对这段历史。
近年来,塔尔萨大屠杀幸存者及其后代一直在争取赔偿。2020年,三位幸存者——107岁的维奥拉·弗莱彻(Viola Fletcher)、106岁的休斯·范·埃利斯(Hughes Van Ellis)和100岁的莱西·本宁菲尔德·兰德尔(Lessie Benningfield Randle)在国会作证,要求联邦政府正式承认并赔偿这一历史罪行。
然而,赔偿问题至今仍悬而未决,反映出美国社会在种族正义问题上的深刻分歧。
今天的塔尔萨正在努力推动种族和解与经济复兴。格林伍德区部分重建,新的黑人企业逐渐回归。塔尔萨还成立了“格林伍德崛起”(Greenwood Rising)历史中心,旨在教育公众并促进种族对话。
此外,塔尔萨市长G.T. 拜纳姆(G.T. Bynum)在2020年宣布重新挖掘可能的乱葬岗,以寻找大屠杀遇难者的遗骸,这一行动被视为城市正视历史的重要一步。
2020年“黑人的命也是命”(BLM)运动席卷全球,塔尔萨大屠杀重新进入公众视野。人们开始意识到,美国的种族问题并非孤立存在,而是全球殖民主义、奴隶制和系统性歧视的延续。
塔尔萨曾是石油经济的象征,但如今,它也在探索可持续发展路径。风能、太阳能等新能源产业正在兴起,而塔尔萨能否在“后石油时代”找到新的经济支柱,成为这座城市的另一大挑战。
塔尔萨不仅是黑人的历史重镇,也是美洲原住民(特别是切罗基族)的重要聚居地。如何在多元文化背景下构建共同的身份认同,是塔尔萨乃至整个美国社会面临的长期课题。
塔尔萨的故事告诉我们,历史的创伤不会自动愈合,但正视过去是走向未来的唯一途径。在全球化的今天,种族平等、能源转型、文化融合等问题不再局限于某一地区,而是全人类共同面对的挑战。
塔尔萨的复兴之路或许漫长,但它的努力已经为世界提供了一个重要的样本——如何在承认历史错误的基础上,建设一个更加公正、包容的社会。
正如一位塔尔萨居民所说:“我们无法改变过去,但我们可以决定未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