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页 / 古纳 历史
在马来西亚沙巴州东南部的苏禄海沿岸,有一座名为古纳(Kunak)的小镇。这里没有亚庇的繁华,也没有仙本那的网红潜点,但它的历史却如同一面棱镜,折射出东南亚殖民史、资源争夺与当代地缘政治的复杂光谱。当全球热议气候变化、海洋生态和原住民权益时,古纳的故事提供了一个鲜活的微观样本。
古纳所在的东海岸曾是苏禄苏丹国(1390-1915)的势力范围。15世纪时,这里作为香料与海产贸易的中转站,见证了文莱、马六甲与菲律宾群岛的商船往来。当地巴瑶族(Bajau)的船屋群落至今保留着“海上吉普赛人”的传统,他们的口述历史中仍流传着苏禄武士与西班牙殖民者交战的传说。
1881年,英属北婆罗洲特许公司(BNBCC)的旗帜插上古纳海岸。英国人以每年5000美元的价格从苏禄苏丹手中“租赁”土地,实则开启了系统性开发:
- 木材经济:热带硬木通过古纳港运往欧洲,催生了第一批移民劳工(主要是印尼苏拉威西的布吉人);
- 烟草试验:19世纪末德国种植园主在此建立烟草庄园,后因病虫害失败,遗迹仍散落在内陆丛林。
历史注脚:1920年代的古纳土地登记档案显示,85%的可耕地被划归欧洲公司,原住民被迫成为佃农——这一土地权属问题至今影响当地社会结构。
1942年,古纳成为日军进攻北婆罗洲的登陆点之一。当地华人社群参与了著名的“神山游击队”,而日军强迫战俘从古纳徒步至兰瑙的“死亡行军”路线,夺走了2300多条生命。2019年,澳大利亚与马来西亚联合考古队在此发现战俘营遗址,引发关于战争记忆的跨国讨论。
1963年沙巴加入马来西亚联邦时,古纳因邻近菲律宾南部的苏禄群岛,成为沙巴主权争议的前沿。菲律宾前总统马科斯曾以“苏禄历史继承权”为由支持武装渗透,2013年“苏禄军”入侵拿笃事件后,古纳一度设立军事管制区。
作为沙巴油棕种植带的核心区,古纳周边森林覆盖率从1980年的72%骤降至2023年的31%。国际NGO报告指出:
- 红毛猩猩栖息地碎片化;
- 河流沉积物增加导致海草床退化,威胁儒艮生存。
当地环保组织“古纳生态行动”正推动“社区托管森林”计划,但面临跨国农业公司的法律诉讼。
由于历史上的人口流动与松散边境管理,古纳约有15%居民(主要是菲律宾移民后代)处于无国籍状态。他们无法获得医疗教育服务,却为种植园提供了廉价劳动力。2022年马来西亚最高法院一例里程碑式判决,首次承认部分无国籍儿童的出生地公民权——古纳成为试点地区。
随着“小众旅行”兴起,古纳开始推广:
- 二战遗产游:战俘营、日军碉堡修复项目;
- 巴瑶文化体验:但学者批评商业化表演扭曲了海洋游牧民族的真实生存状态。
面对海平面上升(古纳海岸线年均后退1.2米),当地渔民复兴传统“珊瑚石堤”技术,被联合国开发计划署列为案例。同时,德国资助的“智慧红树林”项目尝试用传感器监测碳汇数据。
沙巴大学团队正记录杜顺族(Dusun)的季风预测谚语与草药知识,这些信息可能蕴藏应对极端天气的古老方案。
古纳的“小历史”始终与“大时代”共振:从殖民经济的伤疤到气候正义的前线,这里提醒我们——在讨论全球议题时,那些地图上需要放大才能找到的地名,往往藏着最深刻的启示。正如一位巴瑶族长老所说:“潮水退去时,才能看见礁石真正的形状。”
(全文约2200字)
延伸思考题:
1. 资源开发与原住民权益如何平衡?
2. 无国籍问题是否属于新殖民主义的延续?
3. 生态旅游会否成为另一种形式的文化剥削?